写故事的唐晓芙

因为意难平相柳,所以给他写了一个结局(4)

(四)思君

思量照旧每日都上那人的院子,梁叔仍然是沉闷的,那人也仍是无话的。

院子外头已是白雪皑皑。她想,时光嬗娣不过此刻吧?她坐在院里陪梁叔打瞌睡。天这样冷,梁叔每日却在那里打盹半天,从未间断。她虽好奇,但从不过问。她已活了几百年,对很多东西都能过目即忘,她知道,所谓习惯,都是被往事的烟云给卷了来的,她不也是这样?随即把头偏向一边,旁边已不知觉多了一袭白色,和这漫天的白雪混在一起,丝毫没有突兀。他仿佛从雪地里探寻什么,最终却无意将她的心带了走。是他吗?她的心开始有力的跳动,她总不习惯这种突如其来的不适,好似一种额外的不可预知的负担,增加她的恐惧的同时又在不时做出要了她的命的疼痛感。

她想起当得知小夭要结婚那日,主人一个人坐在清水镇的水边,眼睛一遍一遍地掠过那一汪起伏潮水,嘴角却牵着笑意,苦涩而温柔,似模糊了沉潜往事。

“你在想什么呢?”他淡淡的声音打破了白色的寂静,她转过头,想看清他此刻的眼神,却怎么也看不清,她被这种模糊的视觉卷走了心神,竟晕了过去。

她醒来的时候那袭白衣已经不见,梁叔也不在。看到案几上那熟悉的书,竟独自笑出了声。她听到轻轻的脚步声朝她所在之处走来,她赶紧闭上眼睛,装成熟睡的样子。她的耳朵仔细的听着那边的响动,开门的声音,朝她走来的声音,把什么东西放在暗几上的声音,几不可闻,但她心细,耳力好。许久却再没有声音,她心急想睁开眼,但又苦苦酝酿怎么表现出一副刚睡醒但又不算难看的模样,果然,人间的感情真是不能染指,她恨恨地想着,心里却是喜悦的,她甚至不知这喜悦从何而来,又将止于哪里,她觉得一瞬间她想的太多,有些惆怅。正在她欲继续深想的时候,不知是什么热呼呼的东西正在靠向她,直贴在她的额上,她睁开眼,满眼震惊之色。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和依然清减的眼神,一时说不出话来。她看着他,像看天外来客,满脸诡异之色。

他的额头离开了她的,正欲开口,她突然把食指耷在他冰冷好看的嘴唇上,示意他别说话。他茫然地看着她。

仿佛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她才开口道,你一定知道我喜欢你吧。

“刚刚...”

“刚刚你是要亲我吗?”她匆匆打断他的话,急切的求证着。

“亲你?”他的语气是恍惚艰涩的,看向她的目光不似往日的清减神色,似乎裹着一层浓浓的雾,似乎还带着不解。他的嘴唇很好看,他穿着白色的青衫....

她听到轻轻的羽毛坠在地底,化成朴素的尘泥。正当她沉浸在温染暮色中时她听到什么尖锐的东西掉在地上伴随着她听到的破碎的形状,他推开了她,她也看着他。想知道他此刻的姿态和神情,她要牢牢记着。可是什么也没有,一瞬即逝的诧异也似乎是来于自己的联想。

她看见白色的瓷碗已经裂开四散,她一边捡一想魂归了别处,这四散的碎片似乎在昭示着她的狼狈之态和未来颠簸的命运。果然,主动的下场有点凄凉。

她看到一双细长苍白的手和她一起收拾那些残片,就好像那是能再拼成一个完整的样子一样。

他专注认真的拾掇着,她却把他牵去一边。自己继续收拾,她也不看他,似碎碎念,说,不能伤着你了,不然没法和梁叔交待,他那么稀罕你。

她想起有一次他着了风寒,梁叔守在药罐前为他熬药,他见梁叔十分疲惫,便说她来替他,可他那张被岁月晕出了老态和疲惫的脸上却以一种温怡之色透着拒绝,她曾见过这种神色源于那个把她当成亲人一样的陌生老人。因为他待他好,所以他本能对梁叔侵透着好感。

空气是冷寂的,只有淡淡的呼吸散发着微热的热气。她轻易收拾完,感觉到一双目光在打量她,她毫不示弱地打量了回去,却发现他面色微红,和往日的苍白不同,却是洁净舒适的,只是那双眼睛似更有活色了,就那么不经意的看着你,你就得回头用手探探自己的心,看它还在不在。她用手摸着心脏所在的地方,她微微舒了口气。

她收拾好,就径直走了出去,走到一半有人拉住他,道,就这样走了么?

声音哑哑地,如埋在地里的那陈年老酒。

她甩了一下,轻易的甩掉了。不知怎的来了脾气,眼眶都红了,瞪着他,眼泪却掉下来了。近三十年了,她思念他,却不料这思恋里透着蚀骨的味道,如今他处处透着冷漠拒绝的味道,还有那种若无若无的熟悉和陌生之间的交替闪现,那都不是她这颗心能承受着,她摇了摇头,对自己说,这不是他。

对面的人却好意递来一天手绢,她看都没看,接了。也不用,反而一把扯着他那只被甩掉的手,拿着他的袖子使劲擦她的眼泪,鼻涕,看到袖子上已经濡湿了一大块水渍,还不解气。心想,都已经这么凄凉了,占便宜占到底吧。于是,狠了狠心,在他雾气蒙蒙的眼睛上吻了吻,又亲了亲他的鼻尖。

这下她倒没有勇气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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